女神 ~女神ソフィア討滅戰~
兄弟
自從得知那一個消息開始,父親每晚都會坐在椅子上捧著他的衣物,雙眼無神地望向那些失去主人的東西,發出仿佛是來自墓地的低聲私語。久而久之,那就成了我夢境的開始。
帶著鹹腥苔蘚氣息的呢喃細語像是黑色的乾枯荊棘,在洪水一般迅猛來襲的黑暗中不緊不慢地纏繞住我的床腳,爬上我的床,鑽進我已經開始變得渾濁的意識。
甚至鑽進我夢裡的那片坑坑窪窪的寂靜死亡之地。
----那是濺滿至親之人鮮血的悲傷之地。
反正都是噩夢,不如讓我一直回想起那天就好了。
那一天,雖然痛苦,但是是我和兄弟之間最後的回憶了。
離別
"哥哥......一定要走嗎......"
小男孩眼中盈著霧氣仰頭看著那個人,但是視線內的那個高大身影已經因為相互拉扯著的透明開始漸漸模糊變形,不安地抓緊他的衣角。
“放心吧陽斗,我一定會回來的,現在正是去月球一舉摧毀巴利安異族據點的好時機,所以……”
青年蹲下來溫柔地摸著小男孩的頭,溫柔地注視著那雙不停閃爍著的琥珀色雙眸,並且輕聲地安慰他。可是小男孩越是被這樣安慰,眼中的閃爍光點就越來越大,最後終於突破了稚嫩的忍耐,大滴大滴的從幼小的臉頰上滑落,至於後面青年說的話也是完全聽不進去的。
“嗯……我會乖乖聽話…等尼桑回來的……”
小男孩泣不成聲地想要回應他,一邊不停地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水,可是越擦越多。
“好了,你要答應哥哥,在哥哥回來之前成為男子漢,不要再這樣哭了,好嗎?”
“好……”
“快斗,時間快到了,你還在幹什麼!”
遠遠的不知道傳來誰的聲音,像是一根無形的粗繩,牢牢地捆住青年的手臂,拖著他和他臉上的微笑漸漸在記憶深處遠去了。
離別一定是痛苦的。
但是,更加痛苦的是,沒有人知道這次的分離之後。
——是永別。
傷痛的祈禱
首先從朦朧中刺激著耳鼓膜的是微弱的海潮聲,然後越來越大,令人厭煩。
醒來以後的一切一切,包括父親那把不停晃動的搖椅發出的輕微嘎吱聲,從骯髒的玻璃窗縫和殘缺的部分牆壁中徐徐吹來的清新海風,以及聒噪著永遠不會停止喧鬧的海浪聲,都讓我感到心煩。
——那天過後過了多久呢?
可能有一個月左右吧,但是我卻感覺已經過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了。我也因為那件事大大地改變了。
再也不會趴在父親的膝蓋上對著他盡情撒嬌,因為現在不管我說什麼樣的話,做什麼事,都會被他通通無視。他充其量會被我吸引注意力,然後像僵屍一樣抬起頭,用那雙沒有一絲生氣仿佛一對玻璃珠的眼球掃一掃我所在的地方,然後繼續低下頭看著他手裡的那件軍服。那是軍隊的人送回來的,哥哥的衣服。
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和別人出去玩耍,因為現在的我在別人眼裡就是一個失去了哥哥的廢柴。被扔石頭,被欺負,被別人做盡了壞事。可是我不能哭,我答應哥哥要做男子漢,我不能像原來那樣軟弱。
我能做的只有在心中默默地祈禱。
向不存在的神祈禱,祈禱……一切都會好起來。
祈禱總有一天■■■■。
“看呀看呀,這是誰家的小少爺啊?”
平靜的鄉間小道上,十分突兀地響起了令人厭惡又熟悉的語調。那是一個滿臉得意和嘲諷的男孩,他那一頭彎彎曲曲的卷髮像一團蛇一樣扭曲蜿蜒著向下爬行著,在他的那雖然稚嫩但是已經在某種層面上來說已經變得破舊的臉上留下很大的一片陰影。就像他那一顆被陰暗覆蓋的扭曲心靈。這個因為家庭原因而喜歡把他人的痛苦當成樂趣的男孩可以說是我最不想面對的同齡人了。自大,傲慢,還經常因為種種事情對他人投以鄙夷的眼神,只能在他覺得柔弱的人的面前才能找到一點僅存的優越和自信,像他這樣的人哥哥以前一直告訴我要遠離。
“......”
雖然來自他的騷擾確實讓我很苦惱,但是我並不想搭理他,因為這樣只會讓他更加來勁地在語言上對我進行攻擊。所以我選擇繼續向前走,連他的臉都不想多看一眼。
“啊啦啦,今天大少爺好像不在呀?平時不都是和小少爺形影不離的嗎,怎麼今天......”
他的話好像一顆小小的別針,刺進了內心最敏感柔軟的地方,無形的疼痛讓自己停下了腳步,內心翻滾著卻想不出來什麼可以反駁他的話。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小少爺也很難過吧,最親近的人竟然發生了這種事,一定很想跑回家躲在爸爸的懷裡大哭一場吧,我可是知道的喲嘿嘿嘿......”
他的笑聲在這被鳥兒歡聲歌唱包圍著的鄉間小道上顯得十分刺耳,就像是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滋生出的陰暗,盤踞著奸笑著等待獵物慢慢接近他。
“別這樣......不要這樣......”
我想不出來什麼話能夠讓他停止對我的嘲笑,只有很軟弱地抵抗著他的話語。但是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不痛不癢,還會讓他更加想看我繼續努力掙扎的樣子。
為什麼呢......為什麼哥哥就能夠做到呢,為什麼我做不到呢......
哥哥......如果你在的話...
你在的話......
“你可以的。”
響起的不是那個令人心煩的腔調,取而代之的是溫柔的女性的聲音。
“你是誰......”
“你可以做到的,你只需要向我祈禱,向我奉獻你那顆渴求得到平靜的心,你所背負的沉重使命就會煙消雲散,你最珍視的人也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
她的聲音空靈飄渺,卻又吸引著我去仔細聆聽她的所說的每一句字,每一句話。在那一瞬間,我短暫地忘記了身邊的一切事物,急促地蹲下來用雙手捂住耳朵,不想錯過她說的任何一個字。她在腦海中留給我的回音帶給我一種熟悉的奇妙的感覺,就像是在意識天空的雲端輕輕地往下墜落,風撫摸著臉龐在耳邊輕慢地說出溫軟的話,就好像......
“......媽媽?”
並不存在的溫暖和遠在記憶之外的香味交織在一起,堵在胸口,但是還是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滲了出來。但是這溫熱在慢慢浸濕眼眶以後就被粗暴地打斷了。
“你這個...怪胎!連你也忽視我嗎?連你也瞧不起我?你...你算什麼......你算什麼啊!不要假裝看不到我!”
原本陰沉的臉被看不見的恐怖外力拉扯得扭曲了起來,而這張臉的主人正抓住我胸前的衣服想要把我提起來。我還沉浸在剛剛短暫的美好之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說不出話,只有瞪大了眼睛看他那張青筋畢露的臉在我面前不停變化。
“爸爸...爸爸瞧不起我也就算了,媽媽......媽媽她...啊哈哈...我都忘了媽媽長什麼樣子了,你也一樣吧?你也是個失去媽媽的可憐人啊!?不...不不你不是......你只是一個怪胎!和你那個怪胎哥哥一樣!!”
面前的人癲狂著想起過去的可憐回憶,他在現實和回憶中掙扎著怪笑著,留下了不知名的淚水。
“我哥哥不是怪胎!我也不是...!”
稍稍從震驚中回過一點神,聽見他的話,頓時有些急躁地使出全身力氣將他推開,大聲地反駁他的話。
“哈...哈哈......整天躲在家裡不知道在搞什麼奇怪研究的人不是怪胎是什麼!”
他被推開後只是極為短暫地停了一下,就立刻像饑餓的食肉動物一樣撲了上來,把我壓翻在地上,我手裡的籃子就這樣摔在地上,裡面的食物灑落了一地。他高高地舉起拳頭,對準了我。
接下來就是後腦勺在土地上撞擊時發出的悶響,還有鈍重的痛感和一瞬間被顛覆的世界。
“你也是個...怪胎!你的怪病不就是托你那怪胎哥哥的福好了很多了嗎!你有資格瞧不起我!你這個......”
他的咆哮仿佛漸漸被泡進水裡,離我越來越遠,變得模糊不可辨識。
但是和他的聲音不同的是,他的拳頭並沒有離我越來越遠。
可是我已經失去了反抗的力氣,最開始的那一拳也已經奪去了我大部分的思考能力。
但是...這樣......就夠了吧...
哥哥,我做到了吧?陽斗已經變得堅強了......我已經不會再哭了......
世界慢慢地,暗淡了。
最後,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我只知道我好像昏過去了很久,把我叫醒的是冰冷的雨點。
我就這樣在淒冷的雨幕中拖著還有疼痛殘留著的身體艱難地坐了起來,看一看周圍已經能夠被雨打濕或者被踩爛的食物,輕輕地歎息著。
“弄成這樣,可沒有辦法了 ......”
我搖晃著站起身,想要向家的方向走去。
但是沉重的雨簾壓斷了我最後的遠望。
母親
“爸爸,我回來了。”
“...”
“爸爸,今天沒有吃得了,但是我知道你已經習慣了吧。”
“...”
“爸爸,我想哥哥了。”
“快...斗......”
“爸爸,你還記得媽媽嗎?”
“...?!”
“爸爸,你怎麼可以忘記,媽媽,呢。”
“唔唔唔...咳...咳......”
“爸爸,媽媽她說她很想念你,你去陪她吧。”
“唔唔...咯......”
掙扎並沒有持續很久,這讓男孩的臉上浮現出了滿意的笑容。
只是原本美麗的琥鉑色背後卻開始燃燒起了鮮豔的血紅色。
“大英雄!圍剿異族巴利安的英雄們奇跡般地起死回生!歸來啦!”
在黑暗中炸響的興奮喊叫,把快斗從沉思中驚醒,把他帶回到這熟悉的土地上。
他謝絕了戰友們的邀請,從盛大的歡迎會上悄悄溜走,趁著夜色趕路就是為了能夠儘快回到家裡,沒想到卻在快要到家的時候被同鄉的人發現了。
“...我沒時間和你糾纏,你也不要再這樣大叫引來其他的人了。”
說完這句警告的話,他就頭也不回地奮力向家的方向奔去了。
“陽斗!陽斗!!我回來了!陽斗,哥哥回來了啊!”
還沒有走進家門,他就抑制不住內心的欣喜開始呼喊那個讓他日夜思念的名字,但是----
“呀,是哥哥回來了呀。”
男孩低著頭打開家門,慢慢走進了他然後有些機械地抱住了他。
“哥哥,陽斗現在長大了哦。”
“陽斗已經變得足夠堅強了,連爸爸離開也沒有哭鼻子哦。”
“什麼......?”
“沒有關係的,我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好了。”
男孩抬起頭,用空洞的眼睛看向他。
那是各種怨仇凝結成的鮮豔顏色。
雨
“媽媽。”
“我答應你。”
“我獻上我的一切,我的所有。”
“求你讓他回來......”
雨喧鬧著,淹沒了他小聲的話語。
男孩用著即將達到極限的身軀勉強地在雨中站立著,孤獨又執著地想要得到屬於他的答案。
水滴順著他的髮尖留下,打濕他的一切,他的視線。
但是有個聲音卻在即將逝去的清醒中回復了他。
“我收下了,你的一切。用你的雙耳去仔細聆聽世間一切的悲鳴吧,我可憐的孩子。”
有什麼東西倒下了,小小的噗通聲很快就被雨聲蓋過,仿佛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雨聲,更大了。
自從得知那一個消息開始,父親每晚都會坐在椅子上捧著他的衣物,雙眼無神地望向那些失去主人的東西,發出仿佛是來自墓地的低聲私語。久而久之,那就成了我夢境的開始。
帶著鹹腥苔蘚氣息的呢喃細語像是黑色的乾枯荊棘,在洪水一般迅猛來襲的黑暗中不緊不慢地纏繞住我的床腳,爬上我的床,鑽進我已經開始變得渾濁的意識。
甚至鑽進我夢裡的那片坑坑窪窪的寂靜死亡之地。
----那是濺滿至親之人鮮血的悲傷之地。
反正都是噩夢,不如讓我一直回想起那天就好了。
那一天,雖然痛苦,但是是我和兄弟之間最後的回憶了。
離別
"哥哥......一定要走嗎......"
小男孩眼中盈著霧氣仰頭看著那個人,但是視線內的那個高大身影已經因為相互拉扯著的透明開始漸漸模糊變形,不安地抓緊他的衣角。
“放心吧陽斗,我一定會回來的,現在正是去月球一舉摧毀巴利安異族據點的好時機,所以……”
青年蹲下來溫柔地摸著小男孩的頭,溫柔地注視著那雙不停閃爍著的琥珀色雙眸,並且輕聲地安慰他。可是小男孩越是被這樣安慰,眼中的閃爍光點就越來越大,最後終於突破了稚嫩的忍耐,大滴大滴的從幼小的臉頰上滑落,至於後面青年說的話也是完全聽不進去的。
“嗯……我會乖乖聽話…等尼桑回來的……”
小男孩泣不成聲地想要回應他,一邊不停地用手背擦去臉上的淚水,可是越擦越多。
“好了,你要答應哥哥,在哥哥回來之前成為男子漢,不要再這樣哭了,好嗎?”
“好……”
“快斗,時間快到了,你還在幹什麼!”
遠遠的不知道傳來誰的聲音,像是一根無形的粗繩,牢牢地捆住青年的手臂,拖著他和他臉上的微笑漸漸在記憶深處遠去了。
離別一定是痛苦的。
但是,更加痛苦的是,沒有人知道這次的分離之後。
——是永別。
傷痛的祈禱
首先從朦朧中刺激著耳鼓膜的是微弱的海潮聲,然後越來越大,令人厭煩。
醒來以後的一切一切,包括父親那把不停晃動的搖椅發出的輕微嘎吱聲,從骯髒的玻璃窗縫和殘缺的部分牆壁中徐徐吹來的清新海風,以及聒噪著永遠不會停止喧鬧的海浪聲,都讓我感到心煩。
——那天過後過了多久呢?
可能有一個月左右吧,但是我卻感覺已經過了很長很長一段時間了。我也因為那件事大大地改變了。
再也不會趴在父親的膝蓋上對著他盡情撒嬌,因為現在不管我說什麼樣的話,做什麼事,都會被他通通無視。他充其量會被我吸引注意力,然後像僵屍一樣抬起頭,用那雙沒有一絲生氣仿佛一對玻璃珠的眼球掃一掃我所在的地方,然後繼續低下頭看著他手裡的那件軍服。那是軍隊的人送回來的,哥哥的衣服。
再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和別人出去玩耍,因為現在的我在別人眼裡就是一個失去了哥哥的廢柴。被扔石頭,被欺負,被別人做盡了壞事。可是我不能哭,我答應哥哥要做男子漢,我不能像原來那樣軟弱。
我能做的只有在心中默默地祈禱。
向不存在的神祈禱,祈禱……一切都會好起來。
祈禱總有一天■■■■。
“看呀看呀,這是誰家的小少爺啊?”
平靜的鄉間小道上,十分突兀地響起了令人厭惡又熟悉的語調。那是一個滿臉得意和嘲諷的男孩,他那一頭彎彎曲曲的卷髮像一團蛇一樣扭曲蜿蜒著向下爬行著,在他的那雖然稚嫩但是已經在某種層面上來說已經變得破舊的臉上留下很大的一片陰影。就像他那一顆被陰暗覆蓋的扭曲心靈。這個因為家庭原因而喜歡把他人的痛苦當成樂趣的男孩可以說是我最不想面對的同齡人了。自大,傲慢,還經常因為種種事情對他人投以鄙夷的眼神,只能在他覺得柔弱的人的面前才能找到一點僅存的優越和自信,像他這樣的人哥哥以前一直告訴我要遠離。
“......”
雖然來自他的騷擾確實讓我很苦惱,但是我並不想搭理他,因為這樣只會讓他更加來勁地在語言上對我進行攻擊。所以我選擇繼續向前走,連他的臉都不想多看一眼。
“啊啦啦,今天大少爺好像不在呀?平時不都是和小少爺形影不離的嗎,怎麼今天......”
他的話好像一顆小小的別針,刺進了內心最敏感柔軟的地方,無形的疼痛讓自己停下了腳步,內心翻滾著卻想不出來什麼可以反駁他的話。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小少爺也很難過吧,最親近的人竟然發生了這種事,一定很想跑回家躲在爸爸的懷裡大哭一場吧,我可是知道的喲嘿嘿嘿......”
他的笑聲在這被鳥兒歡聲歌唱包圍著的鄉間小道上顯得十分刺耳,就像是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滋生出的陰暗,盤踞著奸笑著等待獵物慢慢接近他。
“別這樣......不要這樣......”
我想不出來什麼話能夠讓他停止對我的嘲笑,只有很軟弱地抵抗著他的話語。但是這對他來說根本就是不痛不癢,還會讓他更加想看我繼續努力掙扎的樣子。
為什麼呢......為什麼哥哥就能夠做到呢,為什麼我做不到呢......
哥哥......如果你在的話...
你在的話......
“你可以的。”
響起的不是那個令人心煩的腔調,取而代之的是溫柔的女性的聲音。
“你是誰......”
“你可以做到的,你只需要向我祈禱,向我奉獻你那顆渴求得到平靜的心,你所背負的沉重使命就會煙消雲散,你最珍視的人也一定會回到你的身邊。”
她的聲音空靈飄渺,卻又吸引著我去仔細聆聽她的所說的每一句字,每一句話。在那一瞬間,我短暫地忘記了身邊的一切事物,急促地蹲下來用雙手捂住耳朵,不想錯過她說的任何一個字。她在腦海中留給我的回音帶給我一種熟悉的奇妙的感覺,就像是在意識天空的雲端輕輕地往下墜落,風撫摸著臉龐在耳邊輕慢地說出溫軟的話,就好像......
“......媽媽?”
並不存在的溫暖和遠在記憶之外的香味交織在一起,堵在胸口,但是還是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滲了出來。但是這溫熱在慢慢浸濕眼眶以後就被粗暴地打斷了。
“你這個...怪胎!連你也忽視我嗎?連你也瞧不起我?你...你算什麼......你算什麼啊!不要假裝看不到我!”
原本陰沉的臉被看不見的恐怖外力拉扯得扭曲了起來,而這張臉的主人正抓住我胸前的衣服想要把我提起來。我還沉浸在剛剛短暫的美好之中,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說不出話,只有瞪大了眼睛看他那張青筋畢露的臉在我面前不停變化。
“爸爸...爸爸瞧不起我也就算了,媽媽......媽媽她...啊哈哈...我都忘了媽媽長什麼樣子了,你也一樣吧?你也是個失去媽媽的可憐人啊!?不...不不你不是......你只是一個怪胎!和你那個怪胎哥哥一樣!!”
面前的人癲狂著想起過去的可憐回憶,他在現實和回憶中掙扎著怪笑著,留下了不知名的淚水。
“我哥哥不是怪胎!我也不是...!”
稍稍從震驚中回過一點神,聽見他的話,頓時有些急躁地使出全身力氣將他推開,大聲地反駁他的話。
“哈...哈哈......整天躲在家裡不知道在搞什麼奇怪研究的人不是怪胎是什麼!”
他被推開後只是極為短暫地停了一下,就立刻像饑餓的食肉動物一樣撲了上來,把我壓翻在地上,我手裡的籃子就這樣摔在地上,裡面的食物灑落了一地。他高高地舉起拳頭,對準了我。
接下來就是後腦勺在土地上撞擊時發出的悶響,還有鈍重的痛感和一瞬間被顛覆的世界。
“你也是個...怪胎!你的怪病不就是托你那怪胎哥哥的福好了很多了嗎!你有資格瞧不起我!你這個......”
他的咆哮仿佛漸漸被泡進水裡,離我越來越遠,變得模糊不可辨識。
但是和他的聲音不同的是,他的拳頭並沒有離我越來越遠。
可是我已經失去了反抗的力氣,最開始的那一拳也已經奪去了我大部分的思考能力。
但是...這樣......就夠了吧...
哥哥,我做到了吧?陽斗已經變得堅強了......我已經不會再哭了......
世界慢慢地,暗淡了。
最後,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離開的,我只知道我好像昏過去了很久,把我叫醒的是冰冷的雨點。
我就這樣在淒冷的雨幕中拖著還有疼痛殘留著的身體艱難地坐了起來,看一看周圍已經能夠被雨打濕或者被踩爛的食物,輕輕地歎息著。
“弄成這樣,可沒有辦法了 ......”
我搖晃著站起身,想要向家的方向走去。
但是沉重的雨簾壓斷了我最後的遠望。
母親
“爸爸,我回來了。”
“...”
“爸爸,今天沒有吃得了,但是我知道你已經習慣了吧。”
“...”
“爸爸,我想哥哥了。”
“快...斗......”
“爸爸,你還記得媽媽嗎?”
“...?!”
“爸爸,你怎麼可以忘記,媽媽,呢。”
“唔唔唔...咳...咳......”
“爸爸,媽媽她說她很想念你,你去陪她吧。”
“唔唔...咯......”
掙扎並沒有持續很久,這讓男孩的臉上浮現出了滿意的笑容。
只是原本美麗的琥鉑色背後卻開始燃燒起了鮮豔的血紅色。
“大英雄!圍剿異族巴利安的英雄們奇跡般地起死回生!歸來啦!”
在黑暗中炸響的興奮喊叫,把快斗從沉思中驚醒,把他帶回到這熟悉的土地上。
他謝絕了戰友們的邀請,從盛大的歡迎會上悄悄溜走,趁著夜色趕路就是為了能夠儘快回到家裡,沒想到卻在快要到家的時候被同鄉的人發現了。
“...我沒時間和你糾纏,你也不要再這樣大叫引來其他的人了。”
說完這句警告的話,他就頭也不回地奮力向家的方向奔去了。
“陽斗!陽斗!!我回來了!陽斗,哥哥回來了啊!”
還沒有走進家門,他就抑制不住內心的欣喜開始呼喊那個讓他日夜思念的名字,但是----
“呀,是哥哥回來了呀。”
男孩低著頭打開家門,慢慢走進了他然後有些機械地抱住了他。
“哥哥,陽斗現在長大了哦。”
“陽斗已經變得足夠堅強了,連爸爸離開也沒有哭鼻子哦。”
“什麼......?”
“沒有關係的,我只要和哥哥在一起就好了。”
男孩抬起頭,用空洞的眼睛看向他。
那是各種怨仇凝結成的鮮豔顏色。
雨
“媽媽。”
“我答應你。”
“我獻上我的一切,我的所有。”
“求你讓他回來......”
雨喧鬧著,淹沒了他小聲的話語。
男孩用著即將達到極限的身軀勉強地在雨中站立著,孤獨又執著地想要得到屬於他的答案。
水滴順著他的髮尖留下,打濕他的一切,他的視線。
但是有個聲音卻在即將逝去的清醒中回復了他。
“我收下了,你的一切。用你的雙耳去仔細聆聽世間一切的悲鳴吧,我可憐的孩子。”
有什麼東西倒下了,小小的噗通聲很快就被雨聲蓋過,仿佛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一樣。
雨聲,更大了。